第一百二十九章 愤怒之火-《医心记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“不是猜的,是推断出来的。因为刚刚老鸨对那些流氓说,我是勾引了老爷的丫头,所以被主妇送到这里来,先要好好修理,然后开门接客。这虽然是谎话,但谎话有时候恰恰能呈现更深层的真实。找那些流氓绑架我的人,随口编了这个‘谎话’,显然是熟知宫廷内幕的人。”对张惟昭这样的学心理学出身的人来说,谎言、口误,都是指向真实的路标。

    “在背后买通匪帮绑架你的人确实是宫里的人。他就是金贵妃新培植出来的臂膀,顾林。”

    “顾林?”这个名字张惟昭并不陌生:“就是那个去年新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吗?”

    “对!”陈祐琮点头,“金贵妃因汪直办事不力,且态度油滑,最擅长见风使舵,所以早就不再信任他,扶植更年轻的顾林进了司礼监,成为秉笔太监之一。那顾林年轻没有资历,只有紧抱住金贵妃的大腿才能站稳脚跟,所以才对她言听计从。”

    “汪直今日怎么和你在一起?你能找到我是因为他报信吗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他奉父皇之命,派人注意你的一举一动。这几日父皇病着,又赶上三年一次的进士考试,因此在你这边的警戒就减弱了。顾林就是趁这个当口下的手。只是,还是让汪直手下的人发现了。汪直没有去向父皇禀报,直接找了我。”

    “汪直直接找了你?”张惟昭敏感地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。

    陈祐琮停了片刻,重复道:“父皇这段时间一直病着。”

    张惟昭马上明白了。陈见浚应该病得不轻,汪直在为自己寻找退路,用这种方式向陈祐琮投诚。

    但是张惟昭还有另一个问题必须问明白:“陛下是从什么时候找人盯着我的?”

    “从你一出宫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和师父出不了城门,也是陛下授意的是吗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之间,突然出现了长长的一段沉默。

    张惟昭知道陈祐琮会怎么想,但是她现在还无法跟陈祐琮解释。

    对陈见浚这种童年遭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来说,医心师的作用,就好比用精神力形成一个无形的子宫,把他放在其中温养。他的一部分人格会退化到受到创伤之前的那段状态,就仿若一个幼婴,重新生长发育,这样创伤就会逐渐被疗愈。

    在这个过程的早期,陈见浚会和张惟昭形成一种密切的精神链接,仿若婴儿和母亲通过脐带连接在一起一样。如果张惟昭和陈见浚的“修行”不被强行打断,能够顺利发展,陈见浚会逐渐能够脱离这个“脐带”,形成相对独立健全的人格,到那个时候,他甚至都不会记得自己曾经那么依恋张惟昭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,突然中断了治疗的陈见浚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婴儿,会深感痛苦、无助,也会对治疗师产生强烈的思念和愤怒。

    陈见浚本来就非常恐惧被亲近的人忽视和抛弃。因为据张惟昭来看,陈见浚童年时期最严重的创伤,其实不是被叔皇折磨,而是母亲的突然离开。

    诚然,刘太后当时是不得已才离开自己的孩子的,但那时候还是一个幼童的陈见浚却无法理解成人世界的纷争,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母亲无情抛弃了。
    第(2/3)页